内容简介:
本书收录了扬之水关于画像石和墓室壁画研究的文章及古代生活习俗考证的文章十二篇。作者以“名物新证”的方法结合文献、考古及图像资料,详细考证了画像石及墓室壁画所反映的卤簿制度;其余诸篇作者讨论了若干古代节令习俗,力图展示古代生活中的种种细节。本书最后附上《一花一世界》一文,通过考证故宫博物院等文博单位收藏的精品的工艺、纹样等,来讲述古代的生活与文人意趣。
书评:
印刷实在精美,可堪反复观览。考证详实,从出土留传的文物、残存的壁画和浩瀚的文献里挖掘丝丝缕缕的线索,串成一物一事的精彩小史。《五月故事寻微》把长命缕、五毒佩、钟馗图放在“镇五月恶”的脉络里,展现了人类“倚着自然节奏而安排生活的乐观与智慧”,“虽恶月多忧畏,而我持阴爻之变可以变忧为乐”,让人直观到了因生命的顽强而造就的缤纷文明具象
——豆瓣读者red_back推荐
文字优美精炼典雅,毫无做作,娓娓道来。书中图片材料丰富,是非常值得拥有的书
——当当读者推荐
摘录:
罚觥与劝盏
旅酬影响于后世者有二。一为举杯饮酒须尽,即今之所谓“干杯”。行旅酬之礼的时候,乃必须如此,否则受酬者饮毕而转换身分成为酬者,若余沥在杯,便无法传与下一人亦即受酬者。后世虽然相酬不用同一器,但上古礼节中所包含的敬意却依然长久保存下来。二为依次尽杯,即一人饮毕,再及一人,席间不论坐客如何,均须依次而饮,此即唐人所谓“巡饮”、“依巡”。周遍一次,是为一巡。
前已说到,“侑酒”即劝酒。一般而言,一席酒筵劝杯只有一件,不过例二是天子设宴,因有琉璃、玛瑙、白玉之杯轮番使用的气派。神仙故事仿此。《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八引陆元光《回仙录》云,“吴兴之东林沈东老,能酿十八仙白酒。一日,有客自号回道人,长揖于门曰:知公白酒新熟,远来相访,愿求一醉”。主人知非凡人,于是“出酒器十数于席间曰:闻道人善饮,欲以鼎先为寿,如何?回公曰:饮器中,惟锺鼎为大,屈卮、螺杯次之,而梨花、蕉叶最小。请戒侍人次第速斟,当为公自小至大饮之”。“又约周而复始,常易器满斟于前,笑曰:所谓尊中酒不空也”。回仙,即吕洞宾。“以鼎先为寿”,便是以锺鼎为劝杯之意,这里的锺鼎,应指当日流行的仿古式酒杯。“常易器满斟于前”,即以各式酒杯轮番为劝,正如徽宗赐宴的“劝以琉璃、玛瑙、白玉之盃”。
荷叶杯与碧筩劝
北宋谢薖有《碧筩》一首咏酒器,诗曰:“君不见韩潮州,银作银盏夸工倕。镌花镂叶太琐碎,何言豪士亦尔为。又不见六一翁,尝吟鹦鹉红螺诗。华堂一釂岂不乐,清歌劝酒须蛾眉。吾侪山人宁有此,竞折圆荷为饮器。细倾初作露珠圆,满饮忽惊云液碎。鼻中寂寂闻妙香,舌本徐徐识真味。采莲当殽花当妓,岂有登临百金费。安得城西十顷塘,水光容裔暑风凉。时引碧筩如象鼻,仍看翠盖立霓裳。” 此诗很是平浅,使事用典也不偏。“君不见”四句,说韩愈事,愈诗《寄崔二十六立之》“我有双饮醆,其银得朱提。黄金涂物象,雕镌妙工倕”。“又不见”四句言欧阳修,修诗《鹦鹉螺》所谓“磨以玉粉釦金黄,清罇旨酒列华堂”也。“时引碧筩如象鼻”,则有东坡诗句在先,苏轼《泛舟城南,会者五人,分韵赋诗,得“人皆苦炎”字四首》其三“碧筩时作象鼻弯,白酒微带荷心苦”。不过碧筩更早的出典是《酉阳杂俎》中的一则纪事,其《前集》卷七:“历城北有使君林,魏正始中,郑公慤(当作懿)三伏之际,每率宾僚避暑于此。取大莲叶置砚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叶,令与柄通,屈茎上轮菌如象鼻,传吸之,名为碧筩杯。历下敩之,言酒味杂莲气,香冷胜水。”则谢薖此诗不过是说,他既不雕镌银盏,也不磨制螺杯,却是荷塘之畔折取翠叶一枝为饮器,于是莲花侑酒,水光娱目,清雅之趣,远胜华堂博醉也。而所谓“碧筩”,便是刺通荷叶梗,然后拗作吸管的一个鲜荷叶杯。
五月故事寻微
五月顶了“恶月”的名字,却反而蔚出一片节日风景。南宋项安世《重午记俗八韵》:“菰饭沾花蜜,冰团裹蔗腴。油淹枯茹滑,糟闷活鳞濡。饷篚争门入,瘟船出市驱。屑蒲形武兽,编艾写髯巫。朱揭横楣膀,黄书闯户符。辟邪钗篆蹙,解厄腕丝纡。恶月多忧畏,阴爻足备虞。更闻因屈子,采动楚人吁。”末一韵先有元稹把这一番意思表达得好,即《表夏十首》中的“逝者良自苦,今人反为欢”。而所谓“阴爻”,乃与阳爻成对也,于是有交错有变动,于是有了倚着自然之节奏而安排生活的乐观与智慧,于是我们看见了由“恶”向“善”之转变的奥秘。食角黍,作艾人,悬钗符,系百索,虽“恶月多忧畏”,而我持阴爻之变可以变忧为乐也。恶月里,便因为镇恶而挤满了五彩缤纷的欢乐。
一花一世界
明嘉靖五彩鱼藻纹盖罐 故宫博物院藏
在烧成的素白瓷器上,用多种颜料图绘纹样,然后入炉经低温二次烧成的一种釉上彩绘,称为五彩,此“五彩”,实为多彩之意。不过明代尚未配成釉上蓝彩,图案中的蓝色,均由釉下青花来表现,典型的嘉靖五彩即指青花五彩而言。然而这一件盖罐的纹样特点却是青花水藻退居其次,而以八尾红鲤鱼撑起画面的热闹和生气。布满莲叶莲花和水藻的池塘略无水纹,但游鱼和水藻的动势却使这个纯净透明的世界里荡漾起轻细的风。这种图式以及表现方法其实由来已久,最初大约是从绘画中取意,而在陶瓷艺术里长久保持着生命力。
清鼻烟壶五件 故宫博物院藏
鼻烟壶的精巧和鼻烟一次特殊的使用,在《红楼梦》第五十二回中有分外传神的一段文字,不过那里用着的仿佛纯正洋货,这里姿态各异的五件则为宫廷艺术品,均出自清内务府养心殿造办处。它的制作,或以质料见奇,如黑地捺彩玻璃壶,如搅胎捺金星玻璃壶;或以造型见巧,如画珐琅孔雀开屏式,烟壶的壶盖下端且连着一柄象牙匙。此外,又或以装饰手法的新异见意趣,如白地套蓝玻璃开光竹雀壶。另有一件玻璃胎画珐琅戏曲人物壶,以润白玻璃作胎,顶端一个淡绿色的玻璃盖,口沿下边四垂蕉叶,壶两侧为胭脂红的山水图,正面施珐琅彩绘秋天里的水边芦荡,一位姿质妙丽的佳人簪花绾巾,臂挎鱼篮,正是关汉卿《望江亭中秋切脍》第三折中巧扮渔妇的谭记儿。玻璃胎画珐琅鼻烟壶约在康熙四十年前后创烧于内廷,技术难度大,工序复杂,仅延续了康、雍、乾三朝,至嘉庆而止,传世之物因此很少,精品便更见珍贵。
(摘编人:韩海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