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继《民国纪事本末》后,刘仲敬又一本“刷新理解、重构解释体系”的力作。
本书是一系列历史快门的镜头,讲述了从殷周到清末民初的历史演变脉络,并兼及考察欧洲诸国的重要历史节点,将中国文明的演化置于世界历史的大视野中,探讨历史上具有独特意义的人物、事件、思想,以此呈现出“从华夏到中国”的历史脉络――华夏各邦的塑造、从封建多国体系到官僚帝国、衰亡与重建、西欧秩序如何产生世界秩序、近代中国建构的若干关键路径。
如果将这些快照联接起来,就会产生文明―秩序之流的万古江河。其中,华夏川流、世界秩序、形态与背景、激荡的百年(包括正在发生的历史),这四种元素相互衬托,构成彼此的解释和整体的意义。如果拆散,解释和意义就会丧失其完整性。只有这些元素的配置恰到好处,我们才能理解自己在意义世界当中的位置,理解产生我们的生命川流,理解我们所在的世界秩序。
推荐语:
如果说,是《民国纪事本末》使我们初识刘仲敬;那么,《从华夏到中国》将告诉我们:为什么刘仲敬殚精竭力的知识谱系,出版界只了解极小一部分;为什么在高度同质化的中国社会,刘仲敬会异于大多数学人。
《从华夏到中国》成一家之言,冷静而敏锐,精到犀利评点俯拾皆是,浸透作者大才大识,透过流俗之见和文宣辞令,呈现出“从华夏到中国”的历史脉络――华夏各邦的塑造、从封建多国体系到官僚帝国、衰亡与重建、西欧秩序如何产生世界秩序、近代中国建构的若干关键路径。
《从华夏到中国》从事的是播种的工作,通过刷新理解,重构解释体系,使前因后果活起来,以理解产生我们的生命川流,理解我们所在的世界秩序。
――京东编辑推荐
宏观论述华夏文明到中国这一发展过程中的内政外交,以国际社会为印证,理论高屋建瓴,分析却鞭辟入里。作者以人性为基本的切入点考察华夏之发展,对大事件评论又不同凡响。 ――亚马逊读者评论
摘录:
什么是中国的“经”呢?没有几个人能清楚地界定“中国”,更不用说达成命运共识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中国自我定位为社会主义、第三世界或是正在复兴的儒家古老文明,他的“经”都会具有“改变西方游戏规则”的涵义。
巴西、墨西哥、泰国甚至印度的崛起仅仅意味着改善自身地位和国民生活水平,并不会影响世界体系本身,因为它们的“经”都已经从属于西方价值观,它们的“权”已经纳入国际体系。
历史一再告诉我们:国际冲突的原因不在于利益冲突,而在于利益冲突能否纳入当时的国际体系。
忠孝为先,折射国家并立,然忠伪而孝真,至乱世则难欺。
文明改变游戏规则,是传统民德在文明体系内丧失进化优势,供寄生虫吞噬,流氓无产者-寄生掠夺者转而取得体系内进化优势,最终毁灭文明而后自取灭亡。
自我的发现和世界的发现通常是同一过程的两种不同表述,边界塑造就是一切。光绪三十一年(1905),梁任公启动了发现中国的进程。此后的事态发展之快,超出了他当时所能预料。不久,“中国”或“中华民族”的幽灵就走遍大地,寻找自己的肉身和角色。19世纪德高望重的诸位老神在喧嚣声中醒来,惊愕地打量这位来路不明、意图难测的新客,不知道该在哪里安排座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诸神错愕之际,人间几度沧桑。幽灵修炼百年,道行已深,吸取了华夏万千未践的遗嘱,历览五行三界、悲欢离合,渐渐觉得自己有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语言自有魔力,像雕刻家手中的凿子一样,劈开世界,塑造自身。每一个字都会给雕像留下一条不可逆的线条,丝毫侥幸不得。
华夏的古老经常使我们忘记,中国其实多么年轻。用梁任公的术语说,“少年中国”仍然是“新民”。她步入这个拥挤的世界,已经不能再指望海阔天空的处女地。青春往往是痛苦而危险的,因为世界的表象和世界的律法形成了一对险恶的漩涡。她在最需要智慧的时刻,通常没有她所需要的语言。世界没有任何现成的语言,能够适应她的需要。她只能一面发现世界,一面发明自己的语言。换言之:世界是一面镜子,反射出她的希望与恐惧。如果镜中的形象变得陌生,她就需要重新塑造自己的语言。语言是道行的体现,成熟的语言会赋予她更大的力量。当她找到适当的语言,就会发现自己适当的位置。这时,诸神的天空不再变幻莫测。在此之前,世界仍然不会给她家园的感觉。
项王负家国众望,必欲为楚人之戴高乐,绝难容忍诸夏(诸欧)一统、荣耀古国沦为寻常行省。西楚霸王肢解暴秦,主持多国体系,无异于盟军肢解德国,重建“各民族的欧洲”。新联盟用于监视霸国复起,并无取秦而自为秦政之意。有原则政治家唯愿复兴祖国,所争不在权位,故而政纲一败,绝不恋饯、偷生。“无面目见江东父老(楚国贵族)”证明项王只知有楚,以为华夏不过文明概念,并非国家。后人责其何不西都关中,愚蠢程度等于责问戴高乐何不定都柏林。显而易见,此类计划唯有无根游士-游民集团始能奉行。就当时形势推断:八千子弟必系楚国本土贵族精华,断非沛公“为天下者不顾家”之个人冒险家集团。项王之所以不能广纳各方人才,亦在于贵族集团原不能容许外邦人、卑贱游民出人头地。后人以为楚军等于后世“五湖四海”(打天下)流民集团,想象首领完全依赖个人手段、随意行使武断权力,纯属隔靴搔痒,不得要领。
陈寅恪先生指出,萧梁的失败不同于晋、宋、齐的朝代更迭,而是南朝整体的失败。当时的士大夫完全清楚其中意义。诗人庾信喊出了“天何为而此醉”的绝望,史家姚察记下了“行仁义而国亡”的悲情。不可能,上帝错了、历史错了、圣人错了,事情不应该这样!他们都是南朝入北的遗民-士大夫,然而生而为北朝臣民的文中子同样没有忘记:礼乐在东晋,随南朝俱亡。他们知道,以“汉魏衣冠”为象征的第一个中国――纯粹的华夏文明――已经“文武之道,今夜尽矣”。他们生活在“北代神君、阴山贵种”统治的第二个中国――冒牌的隋唐文明,注定是永远的异乡人,流亡永远不会结束。
自我意识的觉醒是民族生命中最神秘的一刻,其超验的程度仅次于个人的诞生。起点是初民的乡邦――泥土、风景和地理,终点是末人的国家――塑料、机械和统治。初民只有感性的混沌,末人只有理性的计算。两者都是孤独的浪人,在天地不仁、宇宙孤寂之中演出无意义的布朗运动。他们有无穷的“事件”,但没有“历史”;因为历史是融会贯通的“意义”和“边界”,像雕刻家对待石料一样,凿开“意义”和“无意义”的边界,于是大卫像抛弃了无意义的碎屑,从无形态的粗坯中跃然而出,好像他一直在那里。
初民与末人之间、生与死之间、石坯与碎屑之间,有民族、灵魂、历史。人类智性的光芒在这一瞬间照亮了宇宙的黑暗,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自己注定落入的那个长夜,在恐惧和颤栗中发现了自己的使命,这个使命就是短暂生命对无尽黑暗的挑战。然后,长夜来临,雕像破碎。留下的满地碎屑虽然像石坯一样无形态无意义,但是不像石坯那样孕育着潜在的生命;只有接受千年劫火的轮回后,才能充当石坯的原料。在十字架君临的库斯科、宣礼塔坐镇的孟菲斯,你可以看到这些碎屑在轮回中跳动。
(摘编人:姜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