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秩序

作者:亨利·基辛格文章来源:图书馆点击数:1153更新时间:2018-11-28

  

内容简介:
     基辛格认为,地区秩序观之间的冲突是当今最重要的国际问题。在本书中,他系统梳理了各地区的战略逻辑和地区秩序观——欧洲的均势秩序观,中东的伊斯兰教观,亚洲多样化文化起源下形成的不同秩序观,以及美国“代表全人类”的世界观——从文化、宗教、地缘等综合因素解读了这些不同秩序观的形成、冲突和合作,并结合网络科技等当前新的战略要素,解析了当下时局的挑战与机遇。他不仅将视野拓宽到全世界,而且将时间拉长到400年,集结了他60年外交生涯的理念精髓,可以说是一部大开大阖、谈古论今、求索国际关系治理之道的集大成之作。


书评:
     历史的见证者和亲历者基辛格,其视角之广,之敏锐,加上其总是能巧妙地将世界趋势与新闻标题结合起来——而这本书讲的正是一条极长的趋势线。他从《威斯特法利亚合约》谈到微信息处理,从孙子说到推特……只有实现真正的国家间对话,我们才能重新达成政治共识,应对21世纪的挑战。基辛格的这本书充分说明了我们为什么必须这么做,以及怎么做才能成功。(希拉里•克林顿)
     基辛格的这本书带我们进行了一趟五彩缤纷、又极具启发性的世界之旅,探究世界秩序。……基辛格现实主义的外交策略、以及本书的核心主题就是,这种谦逊的态度不仅对个人来说很重要,而且对国家、甚至是美国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他认为,努力建立起基于“个人尊严和参与性政府”的世界秩序,是我们崇高的理想。(沃尔特•艾萨克森)
     基辛格的《世界秩序》太及时了……他把当前世界面对的问题,以及在这个联系越来越密切、却越来越分裂的世界中美国所扮演的角色,放到了有益——经常是令人启发——的背景下来讨论。今年91岁高龄的基辛格先生,跨越了不同世纪、不同国家,检视了过去几百年来导致欧洲如今格局的诸次联盟和分裂,叙利亚、伊拉克等民族国家的瓦解所带来的影响,中国与亚洲其他国家及西方国家间不断发展的国际关系。这本书就像一个强大的变焦镜头,既让我们在全景的角度下,看到了更大的历史趋势和格局,又聚焦看到了诸多历史细节和轶事。(《纽约时报》)
     2016年总统竞选前的所有候选人,都应该读、并且读懂基辛格的这本书。它决定了世界秩序。(《金融时报》)


摘录:
     威斯特伐利亚合约成了国际关系史上的一个转折点,因为它的条款不仅简单明了,而且涵盖范围广。国家,而不是帝国、王朝或宗教信仰,被确认为欧洲秩序的奠基石。和约确立了国家主权的概念,肯定了各签署国不受外来干涉选择本国制度和宗教信仰的权利。
     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建立的构架是人类首次尝试把一个建立在普遍接受的规则和约束之上的国际秩序体制化,并且该架构以众多国家为基础,而不是以一个势压各国的单一国家为基础。
     康德推论说,人类具有“非社会的社会性”,即“人在社会中倾向于群居,同时又不断地抵制社会,随时有可能导致社会的分裂”。“秩序问题,尤其是国际秩序,乃是最困难的问题,也是人类社会需要解决的终极问题。”
     拿破仑时期标志着启蒙时代的顶峰。这一时代的思想家从古希腊和古罗马人那里汲取了灵感,视启蒙为理性力量。这意味着权利从教会下方到世俗的社会精英手中,现在有一步步落到了这位代表全球权利的领袖手里。
    根据威斯特伐利亚秩序概念,欧洲的政治家认为,安全意味着均势和对权力运用的限制。而俄国的历史经验是,限制权力的结果是灾难。
     中国的皇帝被视为优越的中华文明的象征,吸引他国人民“向化”。沙皇则被看作俄国抵御环伺之敌的象征。中国的皇帝因其圣明仁厚受到称赞。而19世纪的政治家尼古拉•卡拉姆津把沙皇的严酷看作是他响应内心召唤的表现。
     余下的37个德意志邦国被合并为一个称为德意志邦联的实体,以解决欧洲始终面临的德意志问题:德意志虚弱时,往往招致外国(基本上是法国)干涉;德意志团结一致时,足以单枪匹马打败四周邻国,从而促使这些国家联合起来应对德意志的威胁。从这个意义上讲,就维持欧洲和平而言,历史上大部分时期德意志不是太弱,就是太强。
     19世纪中叶,维也纳会议体系建立的微妙均势受三个事件的影响而开始动摇。这三个事件是:民族主义的崛起、1848年的革命浪潮、克里米亚战争。
     与此同时,普鲁士为跻身大国之列也在积聚力量。过去一个多世纪里,普鲁士克服了人口稀少、边界漫长的固有障碍,崛起为一个新兴的欧洲大国。这要归功于它的领导人对本国实力的巧妙利用。
    18世纪的欧洲秩序曾被人视为一块各部件严丝合缝的牛顿式的精密钟表,如今被适者生存的达尔文世界取而代之。
     只有俾斯麦这样的天才才能以高超的手段纵横捭阖,继续维持由种种互相制衡的承诺编织的一张网,保证均势不受破坏,并在他任期内防止了大规模冲突的发生。然而,这个自身安全依赖一代人里才能涌现出一个天才的国家,为自己确定了一个有史以来没有任何一国能够实现的目标。
     结果,便形成了两个既重叠又自相矛盾的战后秩序:一个是以西方国家交往方式为代表的遵守规则和国际法的世界,另一个是为摆脱约束从这一体系退出的大国专为自己划出的可以肆意妄为的空间。两种秩序又被笼罩在游走于两者之间伺机取利的苏联的巨大阴影之中,有可能被苏联的革命世界秩序概念所吞没。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浮躁的和平主义、地缘政治失衡和盟国之间的不和致命地交织在一起,导致邪恶势力可以为所欲为。
     苏联的解体改变了外交的重心。一旦来自欧洲内部的巨大军事威胁不复存在,欧洲秩序的地缘政治特征随机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胜利的狂喜之下,传统的均势问题被当作“老式外交”丢到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共同理想的传播。
     欧洲的政治如何演变,归根结底要由欧洲人自己决定。然而这事关欧洲的大西洋伙伴的重大利益。一个新欧洲会积极参与新国际秩序的建立,还是会因内部问题缠身而自我消耗?当代地缘政治和战略现实排除了传统欧洲大国奉行纯均势战略的可能性。由泛欧精英掌管的一个新生的“规则加准则”组织,同样难以胜任推行全球战略的重任,除非它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地缘政治的现实。
     不到一个世纪前,欧洲几乎垄断了全球秩序的制定。如今,它却有可能置身于当代探索世界秩序的努力之外,把自身的建设当作地缘政治的终极目标。
     久而久之,基督教变成了一种哲学和历史概念,而不是战略或国际秩序的运作方针。推动这一转变过程的一个因素是,基督教世界首先在“哪些事情归恺撒管”和“哪些事情归上帝管”之间做了区分,促成了在一个基于国家的国际体系中,逐步向多元的世俗外交政策的演变。
     奥斯曼帝国覆亡后,主要的伊斯兰大国分裂为两派。一派寻求作为重要成员加入基于国家之上的、世界性的新国际秩序,既笃信自己的宗教信仰,又把宗教信仰与外交政策问题分开。另一派依据对传统的伊斯兰世界秩序概念的严格解释,认为自己正置身于一场继承世界权力的斗争之中。
     21世纪前20年中东地区的紧张局势、动荡不安和暴力,因此应当被视为各国内部冲突和宗教之争的映照。争夺焦点,是决定这一地区是否或以何种方式与任何一个更大的世界秩序概念相连。
     现在,暴力威胁的理念再次向建立世界秩序的希望提出了挑战。但是,一旦暴力的理念被挫败——也必须将其挫败——就可能出现类似于上述远见战胜现实,实现突破的时刻。
     “亚洲”一词使人以为该地区各国的情况相差无几,其实不然,这是个内部各地千差万别的地区。在近代西方列强崛起之前,没有一种亚洲语言里有“亚洲”这个词。现在亚洲有近50个主权国家,但这些国家的人民过去并不认为他们与其他亚洲国家居住在同一个“大陆”或地区,需要彼此团结。亚洲各国没有共同的宗教,就连像西方的基督教那样分裂成不同分支的共同宗教都没有。在亚洲的不同地区,佛教、印度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各领风骚。亚洲人历史上没有一个类似罗马帝国的共同帝国。东北亚、东亚、东南亚、南亚和中亚,都存在着民族、语言、宗教、社会和文化上的重大差异。近代史上的战争更加深了这些差异和人民之间的嫌隙。
     在亚洲,许多国家不久前刚刚摆脱殖民统治,获得了主权。它们把主权视为绝对的概念。国家政策的目标不能像欧洲或美国的流行观念认为的那样超越国家利益。每个政府都把外界对其国内行为的批评斥为殖民主义心态的表现。所以,即使它们认为邻国的国内行为的确过分,比如缅甸在国内的所作所为,亚洲国家也宁肯通过静悄悄的外交来干涉,而不是公开施加压力,更遑论强力干预。
     面对西方的挑战,日本得出了自己的结论,与中国在1793年接待了英国特使后得出的结论完全相反。中国再次表现出对外来者的一贯淡然,同时刻意宣扬中国特有的没得,坚信它人口众多、幅员辽阔、文化先进,最终会使得天下归心。日本则注重细节,在敏锐地分析了物质和心理力量均势后、开始加入以西方的主权、自由贸易、国际法、技术和军力这些概念为基础的国际秩序——不过它这样做是为了摆脱外国统治。1868年,一个新派别在日本掌权,喊出了“尊王攘夷”的口号。他们宣布,达到此一目的的手法是掌握一人的思想和技术,作为平等的成员加入威斯特法利亚世界秩序。
     直到现代之前,中国一直成功地让入侵者接纳自己的风俗习惯和文化传统,使他们完全融入中华文化。相比之下,印度则不同,对于外来侵略者,它并不企图使他们皈依印度的宗教,接受印度的文化,而是泰然自若地接受他们。
     亚洲国际最广泛的共同特点是,它们都认为自己是“新兴的”或“后殖民时代的”国家,都努力通过突出自己的国家特点来克服殖民统治遗留下来的后果。这些国家都坚信,经历几个世纪西方超乎常规的异军突起,现在世界秩序正再次趋向平衡。但他们从自己的历史进程中吸取的经济教训大不相同。不同国家的领导人在确定本国核心利益的时候,借鉴的是不同的文化传统,向往的是不同的黄金时代。
     美国和中国都是世界秩序不可或缺的支柱。值得注意的是,两国在历史上都对它们现在成为中流砥柱的国际体系既支持又抗拒,一方面宣布遵守这一体系,另一方面却又对它的某些方面有所保留。作为众多国家中的一个重要国家在21世纪秩序中如何发挥作用,中国没有先例可循。美国则从未和一个在国土面积、影响力和经济实力方面与它相似,但国内秩序却迥然不同的国家长期互动过。
     两国的文化和政治背景有着重大差异。美国的政策着眼于务实,中国则偏重概念。美国从未受过邻国威胁,中国的边境四周却无时无刻不强敌环伺,虎视眈眈。美国人相信每一个问题都有解决办法,中国人却认为一个问题的解决只会引起新的问题。美国人对眼前形势一定要拿出结果,中国人注重的则是大局的发展。美国人制定实际“可以做到的”计划,中国人只确定总的原则,进而分析它的走向。中国人的思维部分地受到了共产主义理论的影响,但越来越趋向于传统的中国思维方式。美国人对两者都缺乏直观的和深入的理解。
     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历史上新兴大国和原有大国互动的15个例子中,10个导致了战争。因此,中美双方许多重要的战略思想家根据行为模式和历史经验都预言两国必有一战,这并不令人意外。
     中国过去和朝鲜的渊源留下了复杂的经验教训。在许多中国人眼中,朝鲜战争象征着中国决心结束它“一个世纪的屈辱”,在世界舞台上“站起来”,但也是一个警告,告诫中国不要卷入它无法控制器起源,并会产生始料不及的严重长期后果的战争。所以中国和美国在联合国安理会中采取了相同的立场,要求朝鲜放弃——而不是缩小其核计划。
     尽管美国宏图远大,因地理位置优越,资源丰富,反而觉得外交政策可有可无。美国依托两个大洋而安全无忧,它完全可以把外交政策视为一系列间歇性的挑战,而不是一项永恒的事业。
    几乎每位美国总统都坚称美国拥有普世原则,而其他国家只有国家利益。结果,美国只好在四面出击与黯然撤回两个极端之间徘徊。
     “二战”结束以来,为了实现世界秩序愿景,美国打了五场战争。开战时的宏大目标几乎得到公众的普遍支持,但之后公众转而反对这些目标,公众的反对还经常滑向暴力的边缘。在其中三次战争中,当权者的共识突然变成了支持无条件单边撤出。两代人的时间里,美国或因准备不充分或因考虑不周,三次中途放弃战争:越南战争是由于国会的决定,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是出于总统的选择。
     自文明之初,同一社会内部和不同社会之间就存在冲突。冲突的根源并不限于缺乏信息或无法分享信息。冲突不仅出现在缺乏相互了解的社会之间,也出现在相互过于熟悉的社会之间。
     尽管认识到领导工作不只是每天按照民意调查结果行事,但西方历代领导人还是履行了民主职能。将来的领导人熟谙信息环境,可以采取目标精准的短期政策,有利于连选连任。但如果离开数据挖掘技术,他们可能不愿或无法行使领导职责。
     新技术开启了无限可能性,但与此同时,对国际秩序的思考必须顾及靠大众共识驱动的社会中存在的内部危险,因为这些社会失去了符合其历史特征的必需的环境和远见,在其他时代,这一直被认为是领导能力的精髓。而在我们这个时代,它有可能沦为一串口号,只是为了获得即时的短期认可。外交政策不再是塑造未来的实践,有成为国内政治一部分的危险。如果大国都在本国内以这种方式推行政策,国际舞台上的大国关系将遭到相应的扭曲。交换看法很可能变成固化分歧,政治家风范变成装腔作势。随着外交变成迎合激情的姿态,寻求均衡有可能变成试探极限。
    当代建立世界秩序需要一个在各地区内部确立秩序观的一致战略,并将不同地区的秩序相互联系起来
     当今时代的目标必须是约束战祸,实现平衡,而且必须在历史的激流中完成这一使命。

(摘编人:彭雪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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