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职业是小说家

作者:村上春树文章来源:图书馆点击数:1773更新时间:2018-11-28

内容简介:

《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是村上春树前所未有的自传性作品,历时六年完成。首次全面梳理村上春树对人生、创作、幸福等精彩话题的看法,这是村上春树身为职业小说家的故事,更是他追逐梦想与幸福的人生故事。文章中洋溢着对文学、对人生的热爱之情,认真生活的意义、对世界的观察与小说的精彩魅力交织在一起,就像一颗智慧的果实。它是关于创作和自我思考的宝贵公开课,也是关于人生定位和职业发展的梦想指导书。知名设计师设计精致装帧,初次附赠书签与明信片。

  

评:

《我的职业是小说家》是村上春树自己的人生故事,不仅给想写小说的文学爱好者提供了启示,也鼓励着正在摸索人生方向和生活方式的人。

——柴田元幸(知名评论家)

我拿着村上春树《我的职业是小说家》登机,看完时飞机已在天空中,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隐喻,一本好书可以带一个人起飞,到达天空般的高度。

——李维菁(作家)

  

录:

三十岁那年,我获得文艺杂志《群像》的新人奖,以作家身份正式出道。那时候,我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生经验,虽然谈不上多么丰富,却与普通人或者说常人有些不同的意趣。通常大家都是先从大学毕业,接着就业,隔一段时间,告一段落后再结婚成家。其实我原先也打算这么做,或者说,马马虎虎地以为大概会顺理成章变成这样。因为这么做,呃,是世间约定俗成的顺序。而且我(好也罢坏也罢)几乎从来没有过狂妄的念头,要与世情背道而驰。实际上,我却是先结婚,随之为生活所迫开始工作,然后才终于毕业离校的。与通常的顺序正好相反。这该说是顺其自然呢,还是身不由己便木已成舟,总之人生很难按部就班地依照既定方针运作。

反正我是一开始先结了婚(至于为什么要结婚,说来话长,姑且略去不提),又讨厌进公司就职(至于为什么讨厌就职,这也说来话长,姑且略去不提),就决定自己开家小店。那是一家播放爵士唱片,提供咖啡、酒类和菜肴的小店。因为我当时沉溺于爵士乐(现在也经常听),只要能从早到晚听喜欢的音乐就行啦!就是出于这个非常单纯、某种意义上颇有些草率的想法。我还没毕业便结了婚,当然不会有什么资金,于是和太太两个人在三年里同时打了好几份工,总之是拼命攒钱,然后再四处举债。就这样用东拼西凑来的钱在国分寺车站南口开了一家小店。那是一九七四年的事。

值得庆幸的是,那时候年轻人开店不像现在这样耗费巨资,所以和我一样“不想进公司上班”“不愿向体制摇尾乞怜”的人们,就到处开起小店来,诸如咖啡馆、小饭馆、杂货店和书店。我的小店周边也有好几家同龄人经营的店。血气方刚、貌似学生运动落魄者的家伙们也在四周晃来晃去。整个世间好像还有不少类似“缝隙”的地方,只要走运,找到适合自己的“缝隙”,就好歹能生存下去。那是一个虽然事事粗枝大叶,却也不乏乐趣的时代。

我把从前用过的立式钢琴从家里搬过来,周末在店里举办现场演奏会。武藏野一带住着许多爵士乐手,尽管演出费低廉,大家却(好像)总是快快活活地赶来表演。像向井滋春啦,高濑亚纪啦,杉本喜代志啦,大友义雄啦,植松孝夫啦,古泽良治郎啦,渡边文男啦,可真让人开心啊。他们也罢我也罢,大家都很年轻,干劲十足。呃,遗憾的是,彼此都几乎没赚到什么钱。

虽说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毕竟负债累累,偿还债务颇为艰苦。我们不单向银行举债,还向朋友借款。好在向朋友借的钱没几年就连本带利还清了。每天早起晚睡、省吃俭用,终于偿清了欠债,尽管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当时我们(所谓我们,指的是我和太太)过着非常节俭的斯巴达式的生活。家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收音机,甚至连一只闹钟都没有。也几乎没有取暖设施,寒夜里只好紧紧搂着家里养的几只猫咪睡觉。猫咪们也使劲往我们身上贴过来。

本书收录的一系列原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我已经记忆模糊了。想来大概是五六年前的事吧。很早以前,我就想对自己的小说写作、对自己作为小说家坚持写小说的状态作一番总结,说几句话。趁工作间隙,便分门别类,断断续续、点点滴滴地写了下来,积攒起来。也就是说,这些文章并非接下出版社的约稿而写出来的东西,而是从一开始就出于自发,不妨说是为自己而写的文章。

最初几章用的是平常的文体,就像我此时此刻正在写的文体,不过写完之后重读一遍,却发现该说是文章略显生涩不够流畅呢,还是有些郁结,总之没有巧妙地与心情融为一体。于是,我试着改用面对众人、与他们交谈般的文体去写,这才有了一种能较为流畅地写下去(讲下去)的感觉,心想既然如此的话,便试着以写演讲稿的感觉来统一文章。假定在一个小会场里,有大约三四十个人坐在面前,我尽量用亲密的口气与他们交谈。采用这种方式重新作了改写。实际上,我并没有在别人面前大声朗读这些演讲稿的机会(只有最后一章关于河合隼雄先生的文字,真的在京都大学的礼堂里,当着大约上千名观众的面做过演讲)。

为什么没有做过演讲呢?首先针对我自己,其次针对自己的小说写作,像这样堂而皇之地去高谈阔论,总让人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一种强烈的心情,就是不太愿意对自己的小说妄加说明。谈论自己的作品,难免容易自我排解、自我夸赞、自我辩护。就算没有那样的打算,结果有时“看起来”也像这么回事。

嗯,有朝一日可能会有面向世间谈一谈的机会,不过时机或许有些早。等年纪再大一点应该更好,我心想。便将它们扔进抽屉不再过问,并且时不时地拽出来,随处作些细微的修改。围绕着我的状况——个人状况和社会状况——会一点一滴发生变化,与之相应,我的思维方式和感受方式也将发生改变。在这层意义上,最初写的稿子同现在手头的稿子相比,或许氛围和基调都有了很大的不同。但这些另作别论,我的基本姿态与思维方式却几乎毫无变化。回想起来,我甚至感觉从当年出道时起,差不多一直在重复相同的事。重读三十多年前的发言,自己都惊讶:“什么呀,这不是跟现在说的话一模一样嘛。”

至于本书能否对那些立志成为小说家的人起到指南和入门的作用,老实说,这就非我所知了。因为我是一个思维方式过于个人主义的人,我的写作方式和生活方式究竟有多大程度的普遍性和适用性,就连我自己也无从把握。与小说家同行几乎没有交往,不了解别的作家采用什么样的写作方式,所以没法比较。我只是因为不用这种写法就写不下去,才以这样的方式写作,绝不是主张这才是最正确的写小说的方法。我的方法里大概有可以普遍化的东西,恐怕也有很难普遍化的东西。这是理所当然,毕竟有一百位作家,就有一百种小说的写法。这类事请诸位各自清醒认识、正确判断便好。

  

(摘编人: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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